第三十五章 爪黄脱缰去
夏季的曲江，碧波轻盈宛如少女的眼眸。
夏日的芙蓉园更是犹如仙境。亭台楼阁，山石嶙峋，小桥流水，花木繁盛。
太学甄选出来的击鞠手三三两两地骑在马背上，在平坦宽阔的场地上或疾驰，或缓步，熟悉着周遭的情况。
不离和尚即使是人在马上，也仍然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。马匹在他的胯下悠闲地踱着方步，意态沉稳。看上去这一人一马倒不像要进行一场赛场上的搏杀，而不过是闲庭信步。
不离看着叶蓁手握缰绳骑着马缓缓走来，丹吉走在她的旁边。
叶蓁穿着一身鸦青色的紧身束袖击鞠服，腰间系着海棠红的腰带，脚下踏一双皂色的靴子，头发高高地束扎成一个辫子，额头上缠着和腰带同色的布带。
她一边挥着球杖，一边与旁边的丹吉说笑着什么，看上去笑靥如花，风姿飒爽。
不离笑着微微点头。这位叶蓁公子还未展现球技，就已经吸引了赛场上学子的眼球。人都说大虞多风流俊士，看来象雄也不遑多让。自己此番前来大虞求学，虽然历尽千辛万苦，到底还是不虚此行。
魏王云泰也随后进入了赛场。他胯下骑着一匹毛色纯白的骏马，昂首挺胸，姿态高贵，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马匹。
云泰见自己的出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，心下喜悦。
要知道，自己的这匹马是宁远国进贡的胡种马，全大虞也只有两匹。一匹玉花骢虞太宗留下自己使用，这匹照夜白则赐给了自己。
胡种马体态健美，体力强劲，极速敏捷，而且对主人忠心耿耿，是天下难得的良驹神骏。
只可惜这匹照夜白不能与将军同上战场杀敌报国，用在击鞠场上稍显大材小用。
众学子纷纷围拢过来，对云泰的照夜白赞不绝口。
叶蓁也觉得这匹大白马威风凛凛，仿佛一位骄傲的贵族。
云泰笑道：“诸位放心，今天大家所骑的马匹虽然不能个个称得上是千里马，但也都是我王府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上好马匹，可与照夜白分庭抗礼。”
他所言不虚。魏王府有专门的驯马师和养马师，平日里这些马匹养尊处优但又勤于训练，击鞠场对于它们来说可并不陌生。
云泰见学子们和马匹的热身已经做得差不多了，便开始了第一日的击鞠训练。
太学学子们并非都是文弱书生，虞朝的文人要学习君子六艺，骑射是必修课。这些平日里醉心圣人学问的人，此时都换了一个样子，变成了精神抖擞、意气风发的运动健儿。
就连文质彬彬的不离和尚也展现出了自己灵动的一面，将胯下的马驾驭得仿佛一条蛟龙。
叶蓁的这匹马肌肉强壮，四蹄有力，奔跑起来快如疾风。她骑在马上挥了挥手中的球杖，似乎找回了一些属于白央公主马上雄鹰的感觉了。
一匹匹的骏马在击鞠场上奔驰，划出一条又一条的烟尘。
那颗描绘着五彩斑斓的花纹的皮球，在一根又一根球杖下来回穿梭。
叶蓁的筋骨渐渐活动开来，击球的动作和招式变得更加如鱼得水。
场上的学子们练习得十分专注，大家都没有注意到，场边围观的除了驯马师、芙蓉园的仆役和学子们的书童随侍，人群里还多了一个人。
吴王云楚穿着一身赭色绣水绿暗花的袍子，摇着扇子站在树荫下，高挑的身形隐没在花树丛中，一双眼睛却紧盯着训练场上的骑手。
那个身形最纤瘦，但却在场上四处游走的人，和昨晚那个屏风前脉脉含笑的人，真的是同一个人么？这些酸儒文人，和她朝夕相处，竟然都没发现她是女儿身么？真是蠢笨。
没发现也好，这样就只有自己知道这个秘密。和她拥有一个共同的秘密，这种感觉不可谓不好。
云楚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。
忽然，云楚发现了一点异样。他走近了几步，眯起眼睛让自己看得更加清晰。
而此时场地上和围观的所有人，都并没有察觉任何的不妥。大家依旧神情专注，骑手追踪着彩球，观者连连赞叹，互相探讨。
但云楚觉得有些不对劲。叶蓁胯下的那匹马，虽然健硕迅疾，但似乎并不是很温顺，在她的缰绳之下渐渐流露出几分桀骜不驯。
这一点叶蓁也感觉到了。或者说，白央公主感觉到了。
叶蓁的骑术和球技，其实全都来自于白央公主，就像骨子里的那种肌肉记忆。如果是白央公主本尊在此，以她对马儿习性和脾气的了解，应该一早就已经发现了。
叶蓁此时才感觉到异样，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这匹马虽然经过了驯化，但对于一个初次驾驭它的人来说，它仍然保留着几分野性。随着全身的肌肉慢慢跑开，马儿发觉了此时身上的这个人和平日里训练自己的人并非同一个人，于是它开始反抗。
对于一匹马来说，在战场上也许需要这种勇者无畏的野性，但击鞠用的马匹更多需要的是听从指挥。
只有听从指挥才能保持高度的灵活，缰绳的每一次勒紧或者放松，都代表着追逐彩球要立刻做出的反应动作。
稍有差池，那颗狡黠的彩球便与球杖擦身而过了。
但这匹马已经不愿意继续听从叶蓁的指令。它忽然扬起两只前蹄，摇摆着，震颤着，想要将后背上这个人扔下去，然后去恣意洒脱地迎着太阳奔跑。
叶蓁勉强抓住了缰绳，用力向前弯曲着身体，这才没有被甩飞。
而马儿已经不耐烦，它彻底脱离了叶蓁的控制，撒开四蹄自顾自向前跑去。
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，大部分学子还在关注着彩球，只有云泰和不离、丹吉几个人发觉了。丹吉站在场边观看，虽然着急却是半点忙也帮不到。
云泰正要纵马前去追上叶蓁，忽然见到一人一马斜刺里穿出来，马儿高高腾空而起，稳稳落地，直奔叶蓁而去。
二哥？他什么时候来的？云泰心里掠过一丝疑问，但随即又放下心来。自己二哥的骑术他是知道的，在诸位皇子里首屈一指。他随即也策马向前，和不离一起向远处跑去。
马上的叶蓁并没有慌乱，她除了稳住身体，也试图激发脑海里白央公主的记忆，去安抚这匹撒欢的马，可惜没有奏效。
她觉得自己虽然没在害怕，但全身的骨头已经快要被颠碎了。视野里的景物和树木已经连成了模糊的一片。
“抓住我的手！”
叶蓁寻声望去，只见自己的侧后方是神色焦急的云楚，他骑在一匹马上紧紧追逐着自己，奔跑带起的强风已经吹落了他的璞头。
叶蓁右手的球杖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被自己丢掉了。她用一只手紧紧攥住缰绳，将另一只手向云楚伸去。
两匹马之间仍然相差半个马身，纵使二人都用力伸出手臂，却始终无法触碰。
叶蓁觉得自己身体里的力量迅速地流逝。她握住缰绳的手被甩开，身体腾空而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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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日的芙蓉园更是犹如仙境。亭台楼阁，山石嶙峋，小桥流水，花木繁盛。
太学甄选出来的击鞠手三三两两地骑在马背上，在平坦宽阔的场地上或疾驰，或缓步，熟悉着周遭的情况。
不离和尚即使是人在马上，也仍然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。马匹在他的胯下悠闲地踱着方步，意态沉稳。看上去这一人一马倒不像要进行一场赛场上的搏杀，而不过是闲庭信步。
不离看着叶蓁手握缰绳骑着马缓缓走来，丹吉走在她的旁边。
叶蓁穿着一身鸦青色的紧身束袖击鞠服，腰间系着海棠红的腰带，脚下踏一双皂色的靴子，头发高高地束扎成一个辫子，额头上缠着和腰带同色的布带。
她一边挥着球杖，一边与旁边的丹吉说笑着什么，看上去笑靥如花，风姿飒爽。
不离笑着微微点头。这位叶蓁公子还未展现球技，就已经吸引了赛场上学子的眼球。人都说大虞多风流俊士，看来象雄也不遑多让。自己此番前来大虞求学，虽然历尽千辛万苦，到底还是不虚此行。
魏王云泰也随后进入了赛场。他胯下骑着一匹毛色纯白的骏马，昂首挺胸，姿态高贵，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马匹。
云泰见自己的出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，心下喜悦。
要知道，自己的这匹马是宁远国进贡的胡种马，全大虞也只有两匹。一匹玉花骢虞太宗留下自己使用，这匹照夜白则赐给了自己。
胡种马体态健美，体力强劲，极速敏捷，而且对主人忠心耿耿，是天下难得的良驹神骏。
只可惜这匹照夜白不能与将军同上战场杀敌报国，用在击鞠场上稍显大材小用。
众学子纷纷围拢过来，对云泰的照夜白赞不绝口。
叶蓁也觉得这匹大白马威风凛凛，仿佛一位骄傲的贵族。
云泰笑道：“诸位放心，今天大家所骑的马匹虽然不能个个称得上是千里马，但也都是我王府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上好马匹，可与照夜白分庭抗礼。”
他所言不虚。魏王府有专门的驯马师和养马师，平日里这些马匹养尊处优但又勤于训练，击鞠场对于它们来说可并不陌生。
云泰见学子们和马匹的热身已经做得差不多了，便开始了第一日的击鞠训练。
太学学子们并非都是文弱书生，虞朝的文人要学习君子六艺，骑射是必修课。这些平日里醉心圣人学问的人，此时都换了一个样子，变成了精神抖擞、意气风发的运动健儿。
就连文质彬彬的不离和尚也展现出了自己灵动的一面，将胯下的马驾驭得仿佛一条蛟龙。
叶蓁的这匹马肌肉强壮，四蹄有力，奔跑起来快如疾风。她骑在马上挥了挥手中的球杖，似乎找回了一些属于白央公主马上雄鹰的感觉了。
一匹匹的骏马在击鞠场上奔驰，划出一条又一条的烟尘。
那颗描绘着五彩斑斓的花纹的皮球，在一根又一根球杖下来回穿梭。
叶蓁的筋骨渐渐活动开来，击球的动作和招式变得更加如鱼得水。
场上的学子们练习得十分专注，大家都没有注意到，场边围观的除了驯马师、芙蓉园的仆役和学子们的书童随侍，人群里还多了一个人。
吴王云楚穿着一身赭色绣水绿暗花的袍子，摇着扇子站在树荫下，高挑的身形隐没在花树丛中，一双眼睛却紧盯着训练场上的骑手。
那个身形最纤瘦，但却在场上四处游走的人，和昨晚那个屏风前脉脉含笑的人，真的是同一个人么？这些酸儒文人，和她朝夕相处，竟然都没发现她是女儿身么？真是蠢笨。
没发现也好，这样就只有自己知道这个秘密。和她拥有一个共同的秘密，这种感觉不可谓不好。
云楚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。
忽然，云楚发现了一点异样。他走近了几步，眯起眼睛让自己看得更加清晰。
而此时场地上和围观的所有人，都并没有察觉任何的不妥。大家依旧神情专注，骑手追踪着彩球，观者连连赞叹，互相探讨。
但云楚觉得有些不对劲。叶蓁胯下的那匹马，虽然健硕迅疾，但似乎并不是很温顺，在她的缰绳之下渐渐流露出几分桀骜不驯。
这一点叶蓁也感觉到了。或者说，白央公主感觉到了。
叶蓁的骑术和球技，其实全都来自于白央公主，就像骨子里的那种肌肉记忆。如果是白央公主本尊在此，以她对马儿习性和脾气的了解，应该一早就已经发现了。
叶蓁此时才感觉到异样，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这匹马虽然经过了驯化，但对于一个初次驾驭它的人来说，它仍然保留着几分野性。随着全身的肌肉慢慢跑开，马儿发觉了此时身上的这个人和平日里训练自己的人并非同一个人，于是它开始反抗。
对于一匹马来说，在战场上也许需要这种勇者无畏的野性，但击鞠用的马匹更多需要的是听从指挥。
只有听从指挥才能保持高度的灵活，缰绳的每一次勒紧或者放松，都代表着追逐彩球要立刻做出的反应动作。
稍有差池，那颗狡黠的彩球便与球杖擦身而过了。
但这匹马已经不愿意继续听从叶蓁的指令。它忽然扬起两只前蹄，摇摆着，震颤着，想要将后背上这个人扔下去，然后去恣意洒脱地迎着太阳奔跑。
叶蓁勉强抓住了缰绳，用力向前弯曲着身体，这才没有被甩飞。
而马儿已经不耐烦，它彻底脱离了叶蓁的控制，撒开四蹄自顾自向前跑去。
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，大部分学子还在关注着彩球，只有云泰和不离、丹吉几个人发觉了。丹吉站在场边观看，虽然着急却是半点忙也帮不到。
云泰正要纵马前去追上叶蓁，忽然见到一人一马斜刺里穿出来，马儿高高腾空而起，稳稳落地，直奔叶蓁而去。
二哥？他什么时候来的？云泰心里掠过一丝疑问，但随即又放下心来。自己二哥的骑术他是知道的，在诸位皇子里首屈一指。他随即也策马向前，和不离一起向远处跑去。
马上的叶蓁并没有慌乱，她除了稳住身体，也试图激发脑海里白央公主的记忆，去安抚这匹撒欢的马，可惜没有奏效。
她觉得自己虽然没在害怕，但全身的骨头已经快要被颠碎了。视野里的景物和树木已经连成了模糊的一片。
“抓住我的手！”
叶蓁寻声望去，只见自己的侧后方是神色焦急的云楚，他骑在一匹马上紧紧追逐着自己，奔跑带起的强风已经吹落了他的璞头。
叶蓁右手的球杖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被自己丢掉了。她用一只手紧紧攥住缰绳，将另一只手向云楚伸去。
两匹马之间仍然相差半个马身，纵使二人都用力伸出手臂，却始终无法触碰。
叶蓁觉得自己身体里的力量迅速地流逝。她握住缰绳的手被甩开，身体腾空而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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