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章 帝都财阀_倾城战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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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章 帝都财阀

  话分两头,且说文正,英文大先生回头查看了车痕,确定艾尔·科拉波的确是来借钱,这才心满意足的回王府复命。侍女回话说“王爷正在后院花厅喝茶,就等先生呢。”

  文正英匆匆赶赴后院,一进月门就见大瘟皇对月而坐,满头白发全披散在肩头,手中马尾拂尘挥来舞去,口中念念有词,正对着一枚暗红色带火的圆轮施展法术。

  文正英平素坚信“子不语乱、力、怪、神”,对这妖气森森的老头子更无半点好感,当下也不答话,径自穿过回廊进了花厅。前脚刚刚跨进门槛,就听身后呼啦一声闷响,那声音好似烈火上浇了一瓢沸油。愕然回头,就看见那火轮下凭空站起一条大汉,头大如斗阔口狮鼻,正是死在假面天使剑下的火轮鬼俱引!

  花厅宁静幽雅,除了一身便服的春江飞鸿,旁边还有武思勉伺候着。文正英先向王爷请了安,对武思勉却只爱理不理的点了下头,随即讲述起今晚在叶公馆所见所闻。

  “王爷,叶公馆这伙小辈成不了大气候!主人嚣张跋扈,奴才更是目中无人!至于传说中的柯宇明遗产,也绝不如大家猜测的那么多。”说着就把自己受辱的事儿添油加醋讲了一边,当然,自己受辱的几个段子就省下了。

  “我看那宴上杯盘狼藉,坐上还有美女陪酒荒唐笑闹,实在不成体统!”文大先生自信世故,足以从这些细枝末节中看出主人禀性,却不知这根本就是艾尔和倾城事先布下的假象,专等他这条老鲶鱼上钩。

  “这伙人不但贪图逸乐,吃相尤其可怖——连女人也不例外!”(柯蓝……-_-:)

  “文先生……话可不能这么说。”武思勉打断他的话头,阴森森的接道:“叶小辈能以一人之力击杀20名近卫好手,总不会是无能之辈……”显然,他还不知道干掉那些杀手其实是假扮倾城的小迦,当时真正的倾城早就飞到学宫了。

  “哼!武将军说的好!”文正英冷冷一笑,反唇相讥道:“20个近卫高手反不及一个无名小辈,请问,您这近卫统领是怎么当的?难道只教出一群酒囊饭袋不成?”

  论起牙尖舌利,武官出身的武思勉哪里是文大先生的对手,被他几句刻薄话噎得脸色铁青,当着春江飞鸿的面又不便发作,只得强自咽下这口闷气。

  飞鸿王府的文、武二臣向来不和,相互攻讦更是司空见惯。文正英今次胜了武思勉一局,心中很是受用,得意的摇着折扇,继续方才的话题。

  “叶小子倒还好,最可气的是手下的奴才!尤其那个雷师爷,最他奶奶的不是东西!简直卑鄙、无耻、下流、混帐、流氓、下三滥!”难怪文正英发那么火,雷烽不但当众羞辱他,更不该写下“金枪不倒,乃是好汉”这八个字。雷烽哪里知道,这文大先生生正是“不举”之人,已经很多年见不得女人了。说什么金枪不倒,这不明摆着嘲弄他老先生嘛?

  听完他这一席话,春江飞鸿低头沉思,片刻后才缓缓吐出一句话,”年少气盛,奴大欺主,柯宇明后继无人!”

  “王爷说的是。”文大先生接道,“叶小子不足为虑,倒是艾尔·科拉波不容小觑。此公文武全才,人缘又好,在朝中颇有影响,不可不防。”

  “哼!”春江飞鸿傲然冷笑,“文武全才?我一不给他兵权,二不给他政权,文武全才有何用?论起影响,艾尔比我如何?须知本王才是帝国宰相,他这枢机右卿,不过是个摆设而已,还怕他反了天不成!”

  “王爷高瞻远瞩,小生佩服。”文大先生讪笑道:“艾尔有名无实,天香君言过其实,王爷高枕无忧矣~”

  “这倒有不尽然。”屏风背后突然传来年轻女人柔美的嗓音,“依奴家之见,那个姓叶的绝非等闲之辈!

  小小年纪位列三公,这等成就,岂是庸人所为?敢在王府近臣面前放纵属下,这等胆量,岂止于年少轻狂?文先生,你可莫要上了人家的当!”

  此言一出,文正英冷汗淋漓而下,如今仔细回想,其中确有蹊跷。“若非小姐指点,小生险些误了王爷的大事!”说着慌忙起身,面向屏风长揖到地。

  “正英不必多虑。”春江飞鸿不以为然的说:“红儿只是随口猜测,叶倾城究竟如何,日后自见分晓,倒是明天还得劳你去一趟叶公馆。”

  “再去叶公馆?”文正英一愣,这又是为了什么?

  “呵呵~文先生,你还不懂阿爹的用意?”屏风背后传来女人的笑声:“阿爹要你去……借钱!”

  “借钱!?可府里不缺钱呀……”文正英拿眼去望春江飞鸿,只见他面带微笑,颔首默认神秘女人的答复,怎么看也不象是开玩笑。

  “难道……”直到这时,文正英脑子才转过弯来。“哎呀!原来如此!原来如此!”连声叫道:“王爷英明盖世,小姐聪慧无双。”

  “哼哼~只要我和艾尔都向天香君开口,满朝文武自然也会顺水摸鱼!既然柯宇明给他留下了几个钱,咱们就做做好事,帮他挥霍个干净!”

  “王爷不怕他趁机收买人心?”文正英提出疑问。

  “收买人心?哪里有那么容易!”春江飞鸿阴森森的道:“有我在,谁敢领他的情?再让群臣都赖帐不还,他还拿什么收买人心?这笔买卖……我要叶小辈赔掉裤子!”说罢仰面大笑,不可一世。

  “还有个阴阳明镜……必须尽早解决。”一直沉默不语的武思勉破例开口了。“她是帝国精神领袖,力量不可忽视。听说她最近隐居稷下,必是在策划不利于王爷的阴谋……”

  “哈哈~果然还是飞虎(武思勉号飞虎将军)最知我心。”春江飞鸿赞许的拍了拍他的肩膀,文正英嫉妒的眼红耳热,恨不能时光倒流,抢过武思勉方才的话自己先说。

  “本王早就觉得这老女人不对头……学宫始终不是个安分所在,上次史克尔的叛乱,八成也出自她的谋划。”嘴角啜着阴笑,春江飞鸿恨恨道:“让我逮住机会,定要取缔学宫,撵她滚出帝都!”

  武思勉还待说话,珠帘一挑,大瘟皇施施然走了厅来。冲春江飞鸿拱了拱手,大瘟皇走到他近前,低声道:“王爷,今次袭击真理塔受阻,都是因为一伙拦路杀出的怪人作梗。为首的就是先前出没帝都的神秘人‘假面天使’,此人神出鬼没武艺高强,连‘四暗天王’之一的俱引都在他手上吃了大亏,王爷不可不防……”

  “这等鼠辈独来独往成不了大气候!”春江飞鸿不以为然的笑道:“老仙长不用理会他,本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拜托您老呢。”说罢在他耳畔窃窃私语语,听得大瘟皇连连点头,拂须笑道:“王爷好手段!果然是做大事之人,真乃当世之枭雄也!”两人相视大笑,一条丧心病狂的毒计就此定下。

  一大早的,叶公馆就有客人来访,雷烽还道果真文正英又来了,兴冲冲出门一看,竟是艾尔府中的客卿,说是相爷多谢君上慷慨解囊,特别命他来道谢,寒暄过后,那客卿自袖中取出一本厚厚的小书递给倾城,说是相爷的一点心意。倾城抬眼一看,只见书上提了《百官形色图》五个小字,忙交给一边服侍的小迦收好,起身答谢,端茶送客。

  客卿前脚才走,雷烽就笑开了,“叶子~你这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,也叫误中副车!人是来了,可惜不是文大先生!我敢打赌~”他自信满满的说:“文正英再也不敢登咱叶公馆的大门!”他这儿话音未落,门房又递进来一张帖子“飞鸿王府客卿首座、总管文正英拜上”。

  “妈……妈妈的!还真见鬼了!”雷烽瞠目结舌。

  “来得好!”倾城起身大笑,“传话下去!就说我身子不适,不便见客。”转身又对雷烽道:“老雷~服气了?”

  “真有你的!”雷烽这回算是对倾城佩服的五体投地,拍着额头哀声道:“认赌服输,哥哥我甘愿受罚!”

  “好~”倾城颔首笑道:“就罚你替我招待文先生。”说罢又小声交代了几句,雷烽听得连连点头,旋即出门相迎。

  文正英在客厅里等了半个时辰,好容易有人进来,兴冲冲迎上去一看——竟是雷烽,脸色当时就阴沉下来。

  “哈哈~文大先生,想不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,兄弟可是高兴的紧呐。”雷烽满脸堆笑,客客气气的迎上来,先叫侍女换了茶点,不等文正英说话,就自顾自的寒暄开了。大抵是些“与先生一见如故”、“承蒙教诲三生有幸”之类的废话,甚至还乱用了“惊为天人”、“无限倾慕”、“朝思暮想”,恶心的文正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

  “啊~慢着、慢着~这些以后再谈。小生今天有要事求见少君,还请雷兄代为通报……”

  话还没说完,雷烽立刻换上一副哭丧脸,连声道“哎呀~真不凑巧,少君今天不能见客!”接着就说倾城昨日偶感风寒,上吐下泻卧床不起,自己整整伺候了一夜。文正英当然不肯信,雷烽话锋一转,装腔作势的说:“既然您一定要见,兄弟我也不好拦着,可有一条——万万不敢替你通报。”

  文正英大惑不解,忙追问缘由,雷烽开始还犹犹豫豫不肯直说,最后被他逼急了才贴着耳朵低声说:“今早王太医来把过脉,说君上这病,九成九是……”扭头瞧瞧左右没人,这才一脸严肃的吐出两个字:“鼠、疫!”

  “鼠疫!?”文正英吓的一哆嗦,飞一般跳出雷烽三尺开外。

  “文先生,您这就去见少君?”

  “哈……不……不忙、不忙。”文正英虽只信了三分,可总不敢拿自己小命开玩笑——毕竟鼠疫乃是无药可救的绝症。事到如今,也只有先回王府了。

  他转身想走,却被雷烽一把拉住。“既然先生不着急,就陪兄弟畅谈一番吧~哈哈,文先生,咱们兄弟可真投缘哪!”

  唯唯诺诺的应着,文正英的表情活像刚刚掉进大粪坑。“既然雷烽伺候了倾城一整夜,很可能也传染上了病毒,自己和他在一起……”想着想着,文正英心里发毛,恨不得立刻甩开雷烽逃之夭夭。

  他急,雷烽可悠闲的很。拉着文正英的手,雷烽亲热的话起家常。从文正英父母是否健在,子女是否活泼可爱,夫人是否安康,一直问到平时喜欢喝什么茶,听什么戏,逛哪家妓院,穿什么颜色的内裤,夜里是否突然想小便……文正英烦得欲哭无泪,雷烽问什么,他就不假思索答什么,只想着赶快离开这个丧门星,无意间竟把王府中的机密也透漏了不少,听的雷烽暗自狞笑。

  “雷兄弟~时候不早,小生得告退了……”

  “哎?急什么?先生不是来借钱的吗?还没见少君,怎么就急着回去?”

  文正英连忙起身讪笑:“今天不便打扰,等他君日上康复,再谈借贷之事。”

  “这可不行!”雷烽猛地一拍桌子勃然色变,吓的文正英两腿一软又坐下了。

  “文先生!”雷烽倒背着手慷慨激昂的说,“您专程来这儿借钱,我们怎好让您空手而归?若是传扬出去,岂不让天下人笑话少君小气?”

  “哪里哪里~这也不怪少君,都是小生来的不是时候。”文正英心道:“你小子别充门面,还是先替你家少君准备后事吧!”

  “那不行~”雷烽慨然道:“别说我家少君,便是我雷某人也绝不是一毛不拔的吝啬鬼,怎好让人说三道四。啊~有了!”一拍脑袋,雷烽兴冲冲的翻起口袋来,最后总共搜罗出七个铜板,无比豪爽的塞到文正英手中。“这些钱文先生拿着,一来算兄弟我的心意,二来也免得先生您白跑一趟!哈哈~几个小钱不成敬意,权且冲冲晦气!”

  哭笑不得的接下一把零钱,文正英又要告辞,雷烽还是不准。拍着他的肩膀说:“老文哪~古人说‘朋友有通财之谊’,现在我们通了财,该算是朋友了吧?”

  文正英哪敢说个不字?忙大点其头。

  “可是啊~我觉得光是朋友还不够亲近!”雷烽煞有介事的皱起眉头,神秘兮兮的说:“哪,咱们应该结成更加亲密的关系——最亲密的那种!”

  “我的小祖宗~求您饶了我吧!”文正英就快给他跪下磕头了,“难不成……您有断袖之癖?”文正英四下张望,左右无人,再瞧雷烽的脸,怎么看都像是堆满了淫笑……

  “哎?文先生,你的脸怎么变绿了?难道是菠菜吃多了?”

  “哈哈~你不说话,就是同意和我结拜兄弟罗~”

  “结拜兄弟!?原来如此……”文正英这才恢复呼吸能力。虽万分不愿和雷烽结义,可又怕他再出事端,只得闷闷不乐的答应了。

  两人就地焚香立誓,磕头拜了把子。文正英本想敷衍了事,无奈被雷烽逮住,按着脖子狠磕了三个响头,痛的泪水潺潺,肚皮里骂遍了他祖宗八代。

  雷烽又招呼下人取来烈酒,自己先喝了三口,又逼着文正英足足吞下三海碗,说“你是大哥,理应多喝。”灌的他头晕眼花,两脚也走起了一字长蛇阵。

  书架上恰好有一串改造七曜魔法剑用的玻璃璎珞,银光闪闪煞是好看,反正不值几个钱,雷烽乐得大方,塞给醉得不成人样的文正英,说是兄弟信物。

  “来人呀~送文大哥会府!”最后文正英被下人推出叶公馆大门,趴在街头大吐特吐,直到正午十分才恢复神志。

  酒醒后文正英的脑袋瓜也从新开始工作,左思右想琢磨了半晌,终于醒悟,自己“上了雷烽的恶当!”倘若倾城当真得了绝症,他怎会恁般悠闲自得,浑然看不出半点忧色?

  可知道上当又怎样?一不能再回叶公馆,二来也不好在春江飞鸿面前直说“不是小人无能,都怪敌人狡猾”。

  思来想去,文正英只好假戏真做:一口咬定倾城生了重病,自己不便打扰,只好暂且告退。一面走着,文正英还为想出这条亡羊补牢的妙计甚感得意,连夸自己聪明。偶然间自口袋里掏出雷烽送的那串玻璃璎珞,睹物思人,想起雷烽的可恶,他气得狠狠丢下璎珞,唾弃而去。

  走出两步后回头看看,那璎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,显得格外珍贵,文正英还当是一串宝石,看的眼花心热,于是又讪讪的走回来,拣起璎珞擦去尘土,小心翼翼的收入荷包,窃笑着离去,好似一条刚偷到小母鸡的黄鼠狼。

  送走文正英后,雷烽立刻回书房向倾城汇报,说起文正英的丑态,倾城笑的前仰后合肠子打结,连连笑骂雷烽是“泼皮”、“促狭鬼”。

  小迦借送茶水的机会偷听了几句,雷烽前脚刚走,她立刻跑来问倾城,“主人呀~不是要交朋友吗?为什么又不肯借钱呢?”小姑娘不枉倾城苦心教导,不但话说的越发顺畅,也学着动起脑子,和当初那个傻傻的人偶003相比,简直判若两人。

  哑然一笑,倾城放下收录百官喜好、隐私的《百官形色图》,让她坐在自己膝上,捧着粉嘟嘟俏脸笑问:“我的傻姑娘,花钱交朋友不假,可我问你,就算送他一座金山,春江飞鸿会变成朋友吗?”

  “嗯……不太可能啦。”小迦吐吐粉舌,低头讪笑。

  “春江飞鸿这种只进不出的朋友,我一个铜板也不借!”倾城明白,钱再多也得花在刀刃上。对春江飞鸿这种不共戴天的敌人,没必要浪费钱财。

  叶公馆的风吹草动立刻传到众朝臣耳中,既然左相右相全买倾城的帐,他们也不再矜持,个个狮口大开。

  不论借多借少,倾城都一口答应下来,还特地想出个“分期还债”的主意,只要按时还钱,利息一文不要!

  假设借了十万银币,宅子完工后先还首期一万,其余九万分九次付清,每半年交割一次。也就是说,五年后才付清,而且不收一分利钱!这就是倾城所谓的“分期还债”。

  来借钱的老爷算过这笔帐后都觉得划算,不但毫不犹豫的签了借条,还夸倾城识大体、善良仁厚。如此这般,一周后倾城就成了帝都城最大的债权人,三分之一的官老爷成了他的债户。

  倾城婉拒了文正英,不肯借钱给春江飞鸿,却对其他大臣慷慨解囊,这里头有个门道,唤作“贬主尊奴”。

  贬低了地位高的主子,抬举地位低的奴才。倾城玩了这么一手,就使地位不及飞鸿的群臣觉得被给足了面子,加倍的感恩戴德,对倾城的好感也飞速飙升。

  前头说到,倾城不想在不可能收买的人身上花钱。如此说来,是不是凡是借了钱的大臣全被他收买了呢?那也不尽然。

  区区小惠就能被收买,那些成了精的宦海老油条岂不是都白混了?倾城的目的并非要求得到他们的效忠,内中有个也有个说法,官场上叫做“买三分颜面。”

  也就是说,这些人收了倾城的钱,即使不定尽力帮衬,但在倾城没有失势之前,也绝不至于帮着春江飞鸿倾轧他。毕竟拿人家的手短,一和他天香君照面,心里都是虚的。

  耍了借贷的手腕后,表面上看来倾城在朝中的地位没什么变化——一没升迁,二无肥缺,甚至借了钱的官吏也并没表现的特别亲热。可是呢,倾城还是感受到自己的地位在直线上升。要说他怎么看出来的,其中还有一套手腕,叫做“看前后眼”,乃是倾城从《百官形色图》的附录——《登龙要术》中学来的,升官发财不可或缺的技巧。

  所谓的“看前后眼色”,就是说,在某个大臣上奏之前,往往要实现给知情的同僚一个眼色,看看他们的意思,是赞同上奏呢,还是反对上奏,之后据此判断能得到多少支持。这叫“看前眼”。

  而“看后眼色”呢,则是奏罢归列,再给同僚们递个眼色,问问他们自己说的如何,合不和适,有否疏漏,然后居此决定如何回禀陛下垂询。此二者合称“看前后眼色”。

  要说这官宦的眼色功力,可算的上神奇无比,任你有长篇大论,只要一个眼色递过去就彼此心知肚明,其内涵之博大、之精深,比之女人含情脉脉欲语还休的媚眼有过之而无不及!

  真正长袖善舞的能吏,不但善于使眼色,更善于看眼色,不但看别人递给自己的,更要留心破译外派系的交流。倾城天生聪颖,几番朝议下来,早把那《登龙要术》修炼的炉火纯青,这“看前后眼色”的本事最为拿手。

  几天观察下来,倾城收获颇多,发现了很多不可告人的秘辛。比如在大家眼中最不对路的张三君和李四公,有事没事的就互相倾轧,而正是经由观察了他们之间的眼色,倾城才发现——这两个老滑头原来是一伙的!那些鸡毛蒜皮的小冲突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伎俩。

  也正是通过“看前后眼色”,倾城发现自己已经被越来越多的大臣列为自己人,无论递给他的“前眼”还是“后眼”,都较从前有了显着的提升,甚至还有不少“首眼”。(也就是第一个眼色,一般都递给最重视的人,有优先请教的意思。)

  “这钱花的不冤。”控制孔雀朝野的第一场战役大获全胜,倾城更加信心十足。当然,他也没被胜利冲昏了头脑,想到了一件极有可能发生的意外。那就是,在他借贷的对象中,春江飞鸿的死党占据了很大分量。这些人若是依仗春江飞鸿的支持赖帐不还,倾城是不是只能吃这个哑巴亏?答案当然是否定的!

  身在宦海,就是要软硬兼施,倾城既要让人知道他长袖善舞手腕高明,更要找机会发发威。倾城不但不肯吃亏,还要借此机会狠狠教训一下那群望风施舵的老滑头,让他们知道,天香君叶某人绝不是好欺负的!

  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料,刚进月底就有十几户大人修妥官宅。大部分都按时还了钱,可独独有七位借款最多的大臣,受了春江飞鸿的指使,每次倾城让人上门讨债,这些人都或拖延或哭穷,拒不还钱。

  倾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,提前就想好了对策。先把柯蓝找来,说“上次拜托你搜集满朝文武谁家还有没出嫁的小姐,这件事情办的怎么样了?”

  柯蓝当然不敢误事,立刻把调查资料呈上,也真巧——七家不还钱的大臣,竟有四家名列其中。

  “叶老大~你要这名单有什么用呢?难道……难道想诱拐人家小姐?”柯蓝迷惑的问。

  “对呀~小蓝,你真聪明。”倾城安然自若的说:“就是要诱拐!”怪有趣的瞅着柯蓝张成o字型的嘴巴,倾城笑道:“叫阿介进来,这出诱拐戏的主角就是我们北条二爷!”

  匆匆走进书房,龙之介却见倾城正坐在书桌旁发呆,忙问:“叶子~干吗愁眉苦脸的?有麻烦?”

  点点头,倾城沉默不语。龙之介再三催促,他才叹了口气,低声道:“阿介,这回的麻烦只有你能解决,可是……”

  “既然如此,就交给我嘛!”

  “可是……这次的事情……可不是打打杀杀那么简单,阿介……我怕你不敢去呢。”

  龙之介一听这话,气得反倒笑起来,“叶子,这就是你的不对了!呵呵,我有多少斤两难道你还不知道?不是我狂妄,我还真就想不出,这帝都城方圆八百里,有什么下不敢去的龙潭虎穴!你说吧,要我去哪里?要是说个不字,在下当场自戕谢罪!”

  “好!”倾城闻言抚掌大笑:“阿介,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。”说罢把自己的计划跟他详尽的讲了一遍,听的龙之介哭笑不得连呼上当、中了激将法,可大话已经出口,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领命下去。先找到雷烽借了隐身斗篷,一路飞行,按照柯蓝的调查来到一位吏部大臣府邸,隐了身形,悄悄溜进后花园。

  这户老爷的千金年方二八,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,这一日正和些丫鬟、仆妇们在花园里玩捉迷藏。

  这一轮正该小姐装鬼,其他人都被她捉到,就剩下一个贴身丫鬟不知藏在何处。眼瞅着时间就快用尽,小姐不想下轮被罚出局,急出了一身香汗。正想放弃,耳畔突地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:“我来帮你找可好?”

  小姐吓的尖叫,左顾右盼不见人,装着胆子问:“你……你是鬼?”

  “我不是鬼,我是坏人。”龙之介照着倾城的指点答道。

  “说自己是好人的,一定是坏蛋。”大凡贵族小姐,都受过这一类的家训。“反过来说,说自己是坏人的,往往就是好人罗。”这位小姐立刻做出推断,对龙之介也就不太害怕。

  接下来龙之介帮着小姐找到丫鬟,轮到小姐躲藏时,又抱着她飞上大树,叫谁也找不到。等到仆妇们以为她当真失踪时,又抱着小姐“唰”的一下飞下来,逗的小姑娘咯咯娇笑。下人们看不见穿了隐身斗篷的龙之介,还道小姐中了邪,个个吓的面无人色。

  分手之际,小姐含情默默的提出要求,要看龙之介真面目,北条二爷欣然满足了她的要求,那张迷死人不偿命的俊脸,立刻勾走了小姐三魂六魄。当被问及为什么要隐身时,龙之介再次照本宣科,背诵倾城教他的原话。

  “因为我是坏人。”

  “为什么是坏人?你很好呀~”

  “因为我没有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务。”

  “什么任务?我帮你!”

  “不行……你帮不上忙的。”

  “到底什么呢?告诉人家嘛~”

  “……主人让我去讨债,可是……债户赖帐不还……”

  “是谁!?好过分哦……”

  “实不相瞒……正是令尊。”

  “……-__-……”

  四天以来,类似的场景也在其他三位大臣的花园中发生——只不过是把捉迷藏换成荡秋千、捉蜻蜓和抛绣球而已。

  “如果阿爹不还钱,我就再也不回家!!!”第五天,四位小姐的手书分别被送到各自府上,直到这时,老爷们才知道女儿被人诱拐了。

  几位大臣只好认栽,乖乖付了首期款赎回小姐,来领人的时候,小姐们还依依不舍呢,不但偷偷留给龙之介定情信物,还定下了幽会日期,纠缠的龙之介苦不堪言,每次人家小姐着仆人丫鬟找上门来,他就按住一边儿窃笑的倾城大骂“叶子狡猾赛狐狸,自己兄弟也算计”。

  诱拐风波以后,后人再敢赖帐了。吃了闷亏的想联名弹劾,倾城放出话去说:“欠债还钱,天经地义,贵小姐也是自愿跟着我们府中北条二爷的,告到哪里本少君也不怕!有胆子咱就到元老院,当着诸公的面讲讲谁是谁非!

  风声一传出来,想弹劾的也都打了退堂鼓,心里有气又怎样?只得打掉牙和血吞。其他效忠于春江飞鸿的借贷者也被倾城镇住了,有些甚至连夜筹集款子,打算一次还清,从此不再受他要挟。免得被人找上门来逼债,实在丢不起这个人!

  可万万没想到倾城的答复更加不可思议,两个字:“拒收!”原因?借条上写的清清楚楚——分期付款,五年还清!不但要五年还清,而且必须拖五年!也就是说,想一次还清,就是违反当初的契约,倾城当然不接受。

  直到此时,借贷者才晓得倾城何其毒辣!这一手玩的实在漂亮至极,当初只道是便宜了自己,现在才直到人家是放长线钓大鱼。

  倾城不要一分利钱,可他捏着比本息更要命的把柄。当官的爱面子,管你是否还的起钱,欠债总是件不光彩的事,只要倾城满城宣扬“某某某真他妈的不是东西,借了少爷的钱,居然还敢给我脸色看!”保准他们颜面扫地没脸见人。没别的说法,只能小心伺候着,再做五年按时纳供的龟孙子。

  到了三月底,首期帐目基本结清,倾城广发帖子邀请诸家“主顾”,在雀儿巷春风阁连吃了三台花酒。当家的老鸨乃是帝都城里艳名远播的燕三娘子,对倾城这个少年得志的主顾很是尽心,净选些聪明可人的俏姐伺候着,趁着宾主尽欢,很是灌了不少甜言蜜语迷魂汤,颇捞了些进项。

  上来酒兴,老少大人们也顾不得门面,纷纷叫了局,有就便留下斟酒姑娘的,有点来老相好的,几个好龙阳走左道的,还专门叫了小相公。

  燕三娘子逢迎得当,自己也打破不伺候人的规矩坐在倾城身旁陪酒。燕三娘子年方三十出头,当年也是帝都城秦楼楚馆排名第一的花魁,虽说如今做了老板娘,可姿色不减当年,风韵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,春风阁的红姑娘都得甘拜下风。

  燕三娘子劝起酒来放浪形骸,勾魂夺魄美目顾盼生辉,一颦一笑骚媚入骨,火辣辣的身材更是诱的满座公卿眼馋耳热口水直流。

  酒过三巡,倾城被灌的面红耳赤,他本就秀美绝伦,现下酒酣耳热,更像煞了含羞带怯的千金小姐。燕三娘子虽是女流,胸中倒有几分侠气,知道这些官老爷中很有几个专好男风,生怕倾城吃亏,当下媚笑凑到他耳畔假作亲热,压低嗓音提醒道:“我的小少爷,您可得悠着点~若是撑不住,就让奴家来替你可好?”

  吞下肚的酒都被倾城化成蒸汽排到体外,当然不会真醉,可又不好拂了燕三娘子的好意,只得微笑着点头道谢。

  一圈劝罢,燕三娘子又代倾城向每人敬了三杯,之后更是来者不惧,无论谁向倾城敬酒,燕三娘子不但统统接下,还要回敬三杯。等到酒宴散时,满座宾客全被她灌的人事不省,燕三娘子却面不改色举止如常,吓的得倾城连声夸赞“女中豪杰、巾帼英雄”。

  事后倾城亲自向她道谢。千恩万谢的接了赏钱,燕三娘子还嗔着俏脸埋怨,“我的少君,这赏钱您可花的不冤枉。这几天伺候这些个老少大人,奴家费了多少心哪!别的不说,光少君您往这儿一坐,就砸了奴家说不尽的生意。”

  “嗳?为什么呢?”

  “嗨~谁让少君您生的那般俊俏标志呢~”燕三娘子含情脉脉的白了他一眼,“您这一来呀,阁子里的小姐们都自惭形秽不敢见人,客人们也不点姑娘了——光巴着眼儿瞅您了!您说说,我这生意还有的作?”脸颊蓦的飞红,燕三娘子腻声道:“说起来也不怪他们,就连奴家这脂粉队的班头,也没见过像少君这般秀美的可人儿呢!真怀疑您是不是女扮男装……”

  “我不是女人呀……”

  “嘻嘻~知道,奴家方才有验明正身哟~”燕三娘子笑的甚是暧昧。

  “方才……”倾城想到她一直贴坐在自己身旁,难道她方才神不知鬼不觉得就……-_-:

  被她说的不好意思,倾城忙又吩咐仆从重赏。燕三娘子左手接过赏钱,右手水袖就暗递回去厚厚一叠“宝丰行”的现兑银钞,不动声色的塞给倾城。旁边儿的跟班瞥了一眼,好家伙,少说也得二十万现银。

  倾城眉头微蹙,方想推辞,燕三娘子却拉着他进了雅间,转身插上房门,正色的说:“少君,奴家自小在这帝都城里摸爬滚打张大的,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?眼亮着呢~您和王府不对路,奴家也心知肚明。奴家自认买卖做的有几分道行,可比起少君您经营满朝老爷这一手,可就小巫见大巫了,奴家对你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。”

  倾城想说话,却被她伸手拦住,“少君别着慌,给奴家个天作胆,也不敢打您的主意。”扭头朝窗外望了一眼,见没人留意他们,燕三娘子这才压声说:“奴家在帝都混的还不错,春风阁(妓院)、秋水轩(客栈)、不退楼(茶馆兼戏楼)三处产业好歹都是在行会里坐头把交椅,生意虽说不上日进斗金,也算相当不错,街头巷尾的消息、五门八道的手段、宫闱官邸的传闻更是没有我不知道的。

  这么说吧,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,多少都还卖我燕三娘子几分情面,有些麻烦事儿呢,我办起来比官老爷更顺当。

  奴家阅人无数,自信眼力不差,对少君您呢,更是一见如故,十二分的投缘。如蒙少君不弃,就把奴家当成自己人看待,那可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、说不尽的荣耀……”

  “呵呵~燕姐,既然你有这份心意,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。”倾城必恭必敬的向燕三娘子深施一礼,“姐姐在上,请受小弟一拜!从今往后,只要我叶倾城一寸气在,谁也别想欺负姐姐您……”

  “哟~我的少爷,您……您这可折杀奴家了!”燕三娘子受宠若惊,激动的热泪盈眶,拉着倾城的手说不出话来。这女人不但聪明,胆量更是惊人,她敢把赌注押在倾城身上,就是笃信这貌若处子的少年贵族将来准能飞黄腾达,甚至取代春江飞鸿的地位,因此才说了方才那些话,表明效忠之意。没成想倾城当真要和她结义姐弟,还说出这一番情深意重的话来。

  燕三娘子十一岁就被卖进烟花之地,从小受遍无尽的委屈,吃了无数的亏,却从没一个人真心待她好,久而久之她也修练的世故圆滑,对谁都不肯轻易相信,直到如今跳出火坑,也没有一个真正交心的知己。

  不成想荣华富贵集于一身的倾城非但不嫌她出身卑贱,还真心诚意的结交,燕三娘子自幼孤苦伶仃,被倾城一声姐姐凿破了心中的沉积多年的坚冰,登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。

  倾城见她神情古怪,还当她不相信,就径直点燃炉中檀香,拉着燕三娘子当场磕头结拜。

  懵懵懂懂的跟着他磕了头,燕三娘子如在梦中,心中酸甜苦辣五味杂陈,最后全化作了说不出的甜蜜。“好弟弟~今后有什么应酬往来尽管吩咐,有姐姐帮衬呢,保管不误你的事儿。”说着话,燕三娘子掂起脚尖,甜甜一吻落在倾城脸上,愕然回头,我们的女中豪杰早就羞红脸跑掉了。

  意外结识了燕三娘子这位对自己事业助益甚大的风尘奇女子,倾城心情舒畅,回到马车后嘴角还挂着微笑。

  “主人~脸好脏噢!”小迦一提醒,倾城才发现脸颊上还残留着燕三娘子的口红印。赧然一笑,倾城刚想擦,小迦又拉着他的胳膊撒起娇来。“我来~我来嘛!”也不拿手巾,径自将小嘴儿凑过来,伸出粉舌,一丝不苟的将那唇印舔食干净。那滑腻、湿热的美妙触感,刺激的倾城长叹了口气,只觉得全身上下每根毛孔都陡的张开,说不出的舒坦,飘飘然如登仙境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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